笼野②（漠北世子嘎×中原谋士龙）
春日迟迟，郑云龙一天又一天地在老师的院子里犯春困。
但他真的做到了先生要求他的那样。
十六七岁少年老成，果然什么宴席都没少了他的。
真搅和...郑云龙长大后发现那些所谓的钟鼓馔玉的宴会不过是想拉他站队，年纪轻轻就把他推进那乌烟瘴气的朝堂上去，他百无聊赖地抽出一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盘子里的花糕。
个糟老头子的骗我！
难得休息甩下一身政务的王晰撑着脑袋看着趴在桌上眯着眼打瞌睡的二半吊子，心里莫名一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自己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口夺外邦七座城池了。
去他娘的少年老成！
如果说自己是积极入仕，那他这个天资过人的闲散师弟...
可拉倒吧，他连出仕都算不上，潇洒的黄老之学在他眼里都嫌太正经。
他不过是为了展露自己的才华，桀骜不驯又带着那么点儿逍遥的思想。
“龙儿啊...”王晰耐着性子和他掰吃， 他试探性地问郑云龙，语气和哄小孩一样: “前几月皇上颁布纳贤令，说要广招天下贤士...”
“不要。”郑云龙用筷子把最上面那块被戳成马蜂窝的糕点拨到一边，露出底下一块完好无损用两根手指捻起来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一口否决他。
王晰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在桌下脱下一只鞋。
“当然不是让你去，”王晰迂回着换法子，发现不能和郑云龙正面刚。
“你要是有觉得不错的人选，你给我说，师哥回来帮你给人家引荐一下。”王晰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埋汰他怎么能这么让人操心。
“可以。”
“真的啊？” 郑云龙看着师哥脸上突然亮起来的枯木逢春的表情，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清清被花糕齁住的嗓子。
“但没必要。”
文质彬彬的一国之相气急败坏地掂着鞋追着快及他高的小师弟满院子跑。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老人捋着银白色的胡子，难得一笑着看对面有些狼狈的大弟子。
虽然自己对这俩小崽子的功课挺严的，可是这俩小孩儿在一块儿拌嘴吵架的画面，总不免让自己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几个踌躇满志的青年总爱就着一个话题各持己见谁也不退让，没说两句话就想打一架结果还不是一杯酒下肚其乐融融。
伴了自己几十年的朋友走的走，老的老，孤零零的剩自己一个老不死的。
他俩倒还给这院子里带了一丝生气。
有点人样儿了，老人敲敲烟斗，丝丝缕缕的烟雾熏软了他硬了大半辈子的心。
“晰儿你别老是逼他。”
“跟急着嫁闺女似的。”
王晰整整衣冠抬头看自己老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点心急。
“可先生，人人都说龙儿绝代聪颖，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早该为他寻一处有所施展的空间了。”
“难不成天下千树万树还都配不上他这金凤凰？！”
老谋士笑着听完王晰的抱怨，感觉这个小孩别看朝堂上雷厉风行，可骨子里还是从小就为他这闲云野鹤似的弟弟操碎了心，他顺着王晰幽怨的目光也向窗外看去，窗旁的巨石上，跑累了的郑云龙正仰躺在上面晒太阳。
“晰儿，我问你，”老人盯着远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假山池沼不看王晰，问了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如果给你一个破败的池塘，里面什么鱼虾龟藻都有，你要怎么办呢？” 王晰有点疑惑，不明白这和他们俩刚聊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回答老师。
“先分门别类整理清楚，”他咽了咽口水，“再安一定的比例重新投喂饲养。”王晰说完后看向老师，在人点头的动作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是你，我就让他们全按照我的想法来生长。”
王晰安静地听老师讲话，觉得也有道理，先生尚法家，自己又顺了儒家尊卑有序的思想，虽然在有的事情上师徒两人会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但那都无可厚非，不必相互诘难。
“那你觉得你师弟会怎么处理呢？”老人慢慢收回目光看向王晰，颇好奇地等待他的答案。
“这...”王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以他对大龙的了解，他... “
他应该会让它们自行生长，天行有常，池塘变成什么样自有规律。”王晰开口揣测，“龙儿他也懒得管。”
“我确实懒得管，”仰躺在石头上的郑云龙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坐起来，正倚在石头后面的桃树上冲王晰笑。
“但我可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做。”
“既然破败，索性把它们都放生了才好。”
“自己寻番新天地岂不美哉？”
郑云龙一边说一边抬手从树枝抓下一把桃花，一扬胳膊撒进池子里，惊动了水里的游鱼，他就这么盯着那花瓣在水面上印出一片涟漪，慵懒的带着笑意的眸子里，揉碎了粼粼的天光。
王晰没想到自己的师弟会有这样的想法，扭头沉默不语，错过了老人脸上一瞬间的惊讶而后笑意更深的表情。
“你看，”老人拿烟斗在王晰面前晃了一下让人回神，“和你想的有点儿出入呢...”
“或许他不是什么金凤凰...”
“一只雄鹰，是不屑于栖在树上的。”
“它在等的，是一片草原，一片天。”
四月清明，王晰陪着皇上出游踏青，郑云龙作为王丞相的同门师弟，左不过被人拉去一起陪着。
怪煞风景的，郑云龙骑着马跟在王晰身后，听见后面坐在马上一脸傲气的当朝皇太子正对着旁边的宫女侍卫指手画脚，默默压下心里的不爽。
“父皇，儿臣想去猎场玩儿，这地方除了树什么都没有。”小太子撅着嘴不高兴，目光无聊地四处乱瞅，看见了近处枝头一只筑巢的鸟儿。
“那王卿陪太子去吧。”最前端的皇帝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随口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诺...”
郑云龙暗着眼眸看师哥无可奈何地应下，勒了勒缰绳准备随他前去。
“太子此行略有不可，还请皇上三思。”
所有人闻言皆停下向后看去，郑云龙回头发现皇太子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是个比郑云龙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刚刚太子看中了那只枝头雀，正准备搭弓给射下来，却让这个少年中途用石块打在箭上偏离了方向。
“区区漠北世子，怎敢和太子叫板？！”，随行的大太监看瞥见太子阴着一张脸，立马站在太子一侧责问他，“你倒是说说，太子殿下哪里不妥？”
“皇上明鉴，如今正值万物生长时节，按常理应封山育林，予百兽繁衍的时间，”少年抬起头一脸正色地阐明自己的理由，“太子殿下要求入猎围场，以杀生为己乐，自然不可。”
“可笑，我皇室围场那么大，奇禽异兽无所不有， 我不过是打几只兔子麋鹿，还能断了它们的后不成？”太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嗤笑他。
“勿以恶小而为之，相信这道理太子殿下自然明白。”
“你！”
郑云龙看见跪在地上的少年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太子，虽然是漠北异域人，可汉话却说得流利。 少年的肤色微暗，双眉浓密，眼窝深陷，嵌着一双褐色的眼瞳，鼻梁高耸，五官凌厉至极，异常严肃的时候，小小年纪却能给人带来威慑感。
有意思了，郑云龙目测着这个同龄人，嘴角悄悄一翘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那世子可有什么解决办法？”皇上开口问他。
这世子殿下估计是刚刚一时冲动，虽然拦住了太子的行为但却没有一起想出什么可行的措施，太子见他正跪在地上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心里暗暗一喜，正准备重新让父皇答应自己的要求，结果没料到话还没出口，就又让人截了胡。
“微臣有一计，不知皇上可愿听之。” 郑云龙想了想，决定开口替这个世子解围。
王晰一惊，见状连忙给皇上介绍自己的师弟，然后悄悄给郑云龙递了个眼色让他小心说话。
“微臣见此地树木葱郁，林地广阔，在这里跑马再合适不过，太子殿下既然想要练习箭术...”
“不如我们射柳如何？”
郑云龙见皇上似乎是对这提起了兴趣，忽略了一旁太子殿下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接着开口，不给人留机会。
“在细长摇曳的柳枝上，拴上一缕红绸，即是被射的目标，射者骑马挽弓，在百步以外，用箭射断那枝柳条，待柳条落地之前，飞马前往，将柳条接住，即算成功。”
“染上草木灵气的射柳，一来比单纯猎杀脱俗，少了血腥，二来可显皇室情趣高雅，以彰天地之灵，三则正好还可以考验太子殿下的箭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善！郑卿所言甚嘉，可以一试。”
皇上大手一挥让人准备，郑云龙得了皇上恩准谢恩后也不忘冷落了小太子，扭头朝他的方向看去，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轻声开口，在旁人眼里就像在哄自己不听话的心肝肉。
“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致，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王晰听完他这滴水不漏的谏言，再看看气急败坏却又哑口无言的太子，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少年老成。
郑云龙见人不得已铁青着脸答应，才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漠北世子，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笑。
世子怔怔地看着马背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那人真心实意的一笑，就好像悄悄在他心里开了花似的，他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来中原时遇到的那个汉民小孩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现在应该也是这么大了。
好像啊，而且他也姓郑，会不会...
可怎么会这么巧合呢？他又在心里否定自己，郑云龙无意间看见刚刚冷峻英气的世子现在正歪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和自己较劲，忍不住被他实在与人不符的可爱劲儿逗笑了。
世子抬头的一瞬间看见那个转瞬即逝的笑。
！！！
不行，实在太像了！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忍不住趁众人忙着准备射柳活动的时候，牵着马走到郑云龙旁边，郑云龙一愣，低头近距离看见那人深邃的眼睛和两道浓浓的剑眉，眨巴了几下眼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你...”郑云龙见他抿了抿唇角，像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
“是不是叫郑云龙？”
“嗯，对啊，”郑云龙点点头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
不对，郑云龙一皱眉头，大脑飞快地转了几下后猛地一惊，在对方越来越深的笑意中恍然大悟。
“你是...！”
“阿——云——嘎”
他特意咬重第二个音，然后翻身上马，和郑云龙齐头并进，在对方满是惊喜的眼神中开口。
“好久不见。”
“郑——云——龙”
来个日常叨逼叨(◞ꈍ∇ꈍ)◞：
首先要感谢学校语文组发的页子给人灵感，我谢谢您(*Ü*)ﾉ☀
见惯了嘎嘎骑马下章想不想看龙儿射箭？（皮一下很开心...）
看双云合体斗智斗勇皮孩子表示无比开心～
（不是我我没有ᕙ(`▿´)ᕗ）
下章不知何时能更，放假两天熬夜戳字屡次在猝死的边缘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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